叶律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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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9/6 22:34:00

今日推荐:《鳄鱼街:布鲁诺·舒尔茨小说全集》作者:布鲁诺·舒尔茨。搜索书名开始观看吧~

-----精选段落-----

未结集作品

又称剑球或日月球,一种玩具,起源于法国。

梦想的共和国

这里,在华沙的人行道上,在这些喧嚣、白亮、令人晕眩的日子里,我的思绪飘向远方,飘往我梦想中的城市。我的视线往上飞升,越过这一片低矮、辽阔、充满褶痕的大地,就像一件被神丢弃在天空门槛的彩色大衣。这个国家就垫在穹苍底下,永恒地把那缤纷多层,充满回廊、拱廊、玫瑰花窗和窗户的天空撑了起来。一年一年,这个国家渐渐伸向天空,它进入彩霞之中,在大气的反光中充满了天界的高贵。

越往南走,这张受阳光照射而泛*的地图就变得更加暗沉,因为炎炎夏日的燃烧炙烤,像是梨子一样成熟了。就在那儿,像只阳光底下的猫一样,躺着那个被选中的国度,那独特的省份,那世上独一无二的城市。和无知的家伙讲这些是没用的!他们不会理解,这个遗世独立的角落和其他地方分离开来,独自走上那条没有人走过的路径,试图自行成为一个独立的世界。当整个国家都在热浪中喘息,只有它从酷暑中窜出,呈波浪状往南方延伸,以海岬之姿潜入匈牙利葡萄园那黝黑的深处。这个城市和国度封闭在自给自足的微宇宙中,甘愿自冒风险驻足在永恒的边缘。

郊区的小花园仿佛站在世界的边缘,透过栅栏看着那未完成的无名平原。就在驿站之后,这个国家的地图变得无名无涯,好似迦南的大地。在这片土地狭窄、失落的边缘上方,天空再次展开,比别处来得辽阔、深邃。那巨大无边、有如穹顶结构般把人深深吸入的多层天空,充满了许多未完成的湿壁画、飘扬的布幔以及热情的飞升。

该怎么说呢?当其他的城市都在发展经济,成为一个个数据和数字——我们的城市却遁入本质之中。在这里,没有任何事会白白发生,所有事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存在,带有深沉的意义。在这里,事件并非短命的幽灵,只覆盖在事物表面。它们的根深深扎入现实,直达核心。在这里,每分每秒都有新决定,它们具有指标性,适用于所有时代。在这里,所有的事只会发生一次,并且无法改变。这就是为什么所有在这里发生的事,都带着如此深沉的悲伤和严肃。

比如现在,中庭淹没在荨麻和野草之中,摇摇欲坠、长满青苔的棚子和置物间被巨大的牛蒡层层包围,这些牛蒡都长得很高,直追木屋顶的屋檐。城市陷入植物热情、野性、疯狂的繁殖中,不断蓬勃长出便宜、粗制滥造的野草,充满*液,刺人,像寄生虫一样有害。这些野草被太阳晒得烧了起来,叶片的气管呼吸着燃烧的叶绿素——这张狂、饿*般的荨麻大*吞噬了花朵的文明,你推我挤地进入花园,在一夜之间占领了无人看管的屋子或仓库的后墙,或者在路边的土沟疯长。真是奇怪,在这小小、热情的绿色物质中,在这阳光和地下水的衍生物中,竟有着这么强韧、疯狂、无效又不具生产性的生命力。只靠一丁点叶绿素,它就在那些日子的热浪中建造出蓬勃、空洞的植物组织,在数百万叶子上成百上千地增生。那些表面长着绒毛的叶片闻起来有强烈的野草和原野的气味,它们在阳光下清晰透明,在有如血管的叶脉中,流淌着充满水分和生命力的植物血液。

在那些日子里,我们店里仓库靠近中庭的后窗因为这一片绿色的眼翳而失明,它被绿叶闪闪的反光覆盖,充满了叶片摩擦的沙沙声。那些叶片有如怪物在中庭肆虐,毫无节制地生长。仓库浸在深沉的阴影中,被各种色调的绿色切割,若隐若现。绿色的反光在深邃的天花板有如波浪般四散,有如沙沙作响的树林。

如同落入了百年沉睡,城市沦陷在植物狂野的生长里。它在热浪和强烈的日光下变得昏昏沉沉,在野草和蜘蛛网的包围下熟睡,空洞无力,气喘吁吁。透过窗外的牵牛花丛,房间染上了一层绿光,光线混浊,仿佛沉在水底,一群绝望的苍蝇,像是被永远囚禁在老旧的玻璃瓶底,正在里面痛苦地死去。它们发出单调、冗长的嗡嗡哀叹,充满了悲伤和愤怒。窗户慢慢搜集了所有这些网状蕾丝般四散的动物,迎接它们死前的最后一次逗留。长脚巨蚊盲目地一次一次在墙上敲击,发出轻微的颤动,最后终于死寂地落在窗玻璃上,一动也不动。窗户上长出一棵苍蝇和蚊虫组成的族谱树,它的枝桠慢慢在窗玻璃上展开,生出了一代又一代有着湛蓝色彩、闪着金属和玻璃光泽的精巧昆虫。

在店铺的橱窗上,巨大、明亮、盲目的遮阳布在炽热的空气中安静地振动,在阳光下呈波浪状或条纹状燃烧。死季笼罩着空洞的广场以及被风吹得干干净净的街道。被花园簇拥的遥远地平线站在天光之中,昏沉、闪闪发光,仿佛一块巨大、多彩的布料,刚从空旷的天空降下——明亮,燃烧,因为飞翔而猎猎作响。没过多久,它的能量就消耗殆尽,只能等待下一次光芒降临,重获新生。

在那样的日子里,梦魇在炎热的下午沉沉压在胸口,要逃到哪里去躲避热浪呢?这种日子,母亲有时候会雇一辆马车,我们所有人挤在那个黑色的车厢里——店员们坐在驾驶座上,和包袱一起,或是紧抓着马车的弹簧——到郊外去,到“小山丘”上。我们驶入丘陵波浪起伏的风景。有很长一段时间,马车孤独地在热浪中吃力地行走,在高低不平的田野间绕行,车轮驶入乡间小道炽热的金色尘土。

马儿的背部因为用力而拱起,它们发亮的臀部精神奕奕地左右摇摆,不时让马鞭柔软地抽一下。轮辋缓慢地转动,在转轴上发出咿呀声。马车穿过一片平缓的、布满鼹鼠丘的牧场,土丘之间慵懒地躺着牛只,它们长着分岔、弯曲的角,像是巨大、奇形怪状的皮囊,装满了骨头、结点和尖头。它们像土冢一样宏伟地躺着,在它们平静的视线里,反映着遥远、流动的地平线。

我们终于来到了“小山丘”,在宽敞的砖屋旅店前停下。它孑然矗立于分水岭上,在两个斜坡的交界,宽广的屋顶在天空中看起来特别明显。马匹吃力地爬上高耸的边缘,自己若有所思地停下,仿佛站在将两个世界分开的驿站。在这个驿站后,辽阔的风景就此展开,它布满了乡间小道,看起来就像一张泛白的、有着蛋白石光泽的哥布林挂毯,上方流动着巨大、空洞的蓝色气流。微风从遥远的、波浪般的平原上升起,吹起马匹的鬣毛,在高远明净的天空中移动。

我们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晚上,或者也有可能父亲示意我们驶入那有如地图般辽阔的国度,上面布满蜿蜒的小径。在我们前方,在那些遥远弯曲的道路上,只能隐约看到赶在我们前头的马车。它们沿着明亮的道路穿过野樱桃林,直达那当时规模还很小的温泉疗养胜地。它处在狭窄的森林山谷里,充满了泉水流动的汩汩声,还有树叶的沙沙声。

在那些遥远的日子里,我和朋友们第一次想出了那个不可思议又荒谬的主意。我们打算走得更远,走到温泉疗养地之外,走入那个已经不属于任何人的神之国度——在中立又有争议的边界。在那儿,所有的国界都已消失,风玫瑰在高远、多层的天空中漫无目的地旋转。我们想在那儿巩固我们的堡垒,独立于成人之外,脱离他们的圈子,宣示年轻人之国的成立。我们想在那里制定独立的新法律,打造全新的标准和价值观。那应该是以诗意和冒险为最高指导原则的生活,充满无尽的启示和惊奇。我们以为,只要把日常规范的隔阂与界限——人类事务的古老胎盘——剥除,原始的能量、不可预测性、浪漫的冒险和故事就会如洪水般倾泻到我们的生命中。我们想要把生命交给那充满故事性的能量,那溢满了历史和事件的灵感;我们希望这股洪流能将我们高高举起,而我们只需被动顺从它的流动,也只顺从于它。大自然的奥义本质上就是一个伟大的故事叙述者。从它的核心,故事、小说、传奇和史诗源源不绝、不可阻挡地汹涌流出。大气中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故事。你要做的只是在充满了灵感的天空下设一个陷阱:竖起一根木棍伸入天际,故事的碎片就会插在木棍尖端,猎猎作响。

我们决定自给自足,创造生命的新法规,宣示新时代的来临,重新创造世界——小规模地,只给我们自己,但要根据我们自己的品味和喜好。

这地方应该成为一个堡垒,一个碉堡,一个统御整个地区的要塞——半是堡垒,半是剧院和理想的实验室。整个自然都应该划入它的范畴。就像莎士比亚的戏剧一样,这座剧院将进入自然,不被任何事物阻拦,它深入现实,吸收所有能量的脉动和灵感,与伟大的潮汐一起波动。这里应该成为自然中发生的各种事件的交汇点,所有在她那巨大、朦胧的灵*中飘忽的故事、情节都在此进出。我们想向堂吉诃德看齐,让所有历史和传奇的养料进入我们的生命,打开界限,向所有在大气中成形、互相较劲、越来越神奇、不可思议的阴谋、难题和转折开放。

我们梦想着这个区域埋伏着无以名之的危险,布满了神秘的威胁;而我们的堡垒正好提供安全与庇护,让我们免于危险和恐惧。于是这附近充满了为害的狼群,成群结队的强盗也在森林里出没。我们带着狂喜的颤抖和愉快的恐惧筹划堡垒的安全措施,准备被敌人包围时的应对手段。我们的大门会为那些强盗追杀的人开启。他们会在这儿找到温暖和庇护。那些被野兽追逐的人也骑着快马来到我们的门前。我们招待高贵、神秘的陌生客人,渴望参透他们不为人知的身份,在猜测中迷失。晚上,我们所有人聚集在宽敞的大厅,在闪烁的烛光前聆听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和告白。在某个瞬间,渗入故事的阴谋从叙事的框架中走出,来到我们之间,活生生地、渴望地寻找牺牲品,把我们卷入它危险的漩涡。意料之外的辨识、突然的启发、不可思议的相遇潜入了我们的个人生活。我们失去脚下的立足之地,被那些我们自己释放出来的故事转折所威胁。远方传来狼群的呼号,我们对着复杂的难题沉思,半陷在它们的漩涡中;在此同时,无尽的夜在窗外发出涛声,充满了未成形的抱负和热情、无法理解的告白。夜晚深不见底,源源不绝,在自己体内缠绕了千百次。

这些遥远的梦想在今天回到我的脑海,不是没有原因的。没有一个梦想——不管它是多么荒谬无稽——会在这宇宙之间白白浪费。在梦想中有一份对现实的渴望,一种强加于现实的要求,它在借据和债务中不知不觉地生长,总有一天必须要清偿。我们老早就放弃了那个关于堡垒的梦想,而现在,许多年过后,有个人抓住了它并且严肃以待。那个人具有天真、忠诚的灵*,他实事求是地看待这个梦想,毫不怀疑地把它拿到手上,像是一件简单明了的事物。我见过他,并且和他说过话。他有着不可思议的蓝眼睛,好像不是用来看东西的,而是为了在梦想中无止境地变得更加湛蓝。他说,他到过那个我说的地区,那个不属于任何人的无名的处女国度——他立刻就闻到诗和冒险的味道,看到了神话已形成的轮廓,幽灵悬置在那个地带的上空。他在空气中找到了那些梦想的预制模型,那些平面设计图、立面图和绘图板。他听到来自内在呼唤的声音,就像得到命令和指示的诺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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