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年5月23日凌晨摄于北大)
序
又到了一年一度诗文结集与删存的时候了。年这一年经历的事颇多,留下来的诗文自然也不少。秉承着我一贯的写诗必有其本事的原则,无论是时事中的清理XX人口、拆除标识牌,还是自己的求学之路、情感波折,都曾见诸笔端,而除了题材范围的拓宽外,今年自己的诗词写作还有其他方面的新变。
前些日子潘兄找我约稿,检点去年的诗稿,深感去年所作,多是些带着“微斯人吾谁与归”味道的酬赠之作。虽是古人酬答一体,但不免有些敷衍客套的话,终究落了下乘。相比之下,今年的诗稿应酬少了些,没有往年那种刻意把知交都写进诗里的意图了,而无论是五古、七古还是七律,在诗风和句法上都有了变化,甚至写了几首“感于哀乐,缘事而发”的新旧题乐府。这倒并非是刻意求变,只是读书渐多,笔下自然有变。从统计数据不难看出:
总体来看,今年写了将近去年两倍数量的旧体诗词,五律略有减少,七律是去年的四倍,七绝是去年的两倍,五古、七古都有增加,还新加了乐府、歌行两体(这种分类法是受闫兄启发,不过私以为尚待探讨)。或许是因为清容的缘故,和清容在一起的这七个月里旧体诗写作更是处于井喷状态,谨在此向清容致谢。
同去年一样,所谓的“丁酉”也是很不确切的,真正的丁酉并不始于年的1月1日,也不结束于今天晚上,所幸在去年结集后的丙申年末的那段时间里,自己不曾有什么看得过眼的作品可选,而这部诗选所遗漏的,恐怕也只有现在到明年春节期间的作品了。不过为了保证每年结集的时间相差不远,还是决定在公历年末的今天推送,至于名与实的不对等,倒不是什么可纠结的事。
最后,前几日曾针对大学以来的诗稿做了几点大的改动,其一是更名为《浮槎未名集》,其二是往日黑历史中有所“违碍”的字眼一并径改,部分改后的诗作见于本诗选,怕是有违于写作的本事了,至于真实情况究竟为何,姑且留给后世的研究者(如果有的话)去考订吧。
话休絮烦,如今结集于此,聊作为去年一年生活史与心灵史的见证与实录,诸君不妨慢慢读来,散人谨祝诸君新年万事如意,多多保重。
浮槎散人即日
卷一赋
石油附小赋(存目)
卷二五言古诗(十四首选二首)
感事偶题
湛湛青天下。妖霾窒四野。乌头忽生白,指鹿疑为马。行止时撄鳞,垂堂易飘瓦。网罗日以密,翻手溷真假。嗟我何迂阔,滔滔皆是也。昏蒙谁可开?肉食当朝者。
偶题朋友圈拆除标识牌图
高张中国梦,今古一何似。崇崒之层楼,璀璨之灯市。天际犹可望,长安或遐迩。霭霭妖霾中,掷身紫雲裏。
(年12月10日见于*帅朋友圈)
卷三七言古诗(八首选三首)
丁酉中元节前夕拟*辞
我是人间丧家*。去来顼顼竟凡几。亲朋斥逐如妖蜮。枯柏寒坟归不得。霜气凄其七月半。香灯烂漫盈河汉。讵甘老死奈何桥。故国迷离待一招。
退学有感口占
身是畸零范阳客。满城朱紫连天碧。马周穷厄几多时,独我前程相促迫。衰草路遥已不到。彷徨坎壈竟谁告。雲深漠漠掩长安,富贵讵如从所好。
过范阳贾岛墓
昔年觅句怜君瘦。俄尔漂沦逢世彀。战胜虽肥出处同,苦吟孤馆长乖谬。今兹失路迷荒域。霜刃无坟挂不得。一望平芜遥帝京,秋风恻恻满胸臆。
卷四五言律诗(四十首选八首)
丁酉四月廿九再读渊明《停雲》诗有感口占
吾爱陶公咏,悲欣俱在兹。
遣怀当北牖,寄傲有东篱。
高隐已无欲,《停雲》岂是诗。
淳淳太羹味,《风》《雅》讵如之。
丁酉五月十一夜与清容踏雨游未名湖,避雨钟亭之下,三日后有感偶成四韵以记之
夜游持伞立。清景洵难及。
亭下起飕飗,桥头流湁潗。
鸟鸣池雾开,林肃雨声急。
记得倚松阴,多情同一湿。
张鉴水晓伟:大历清境。
丁酉六月十九夜游北京路,偶遇大佛古寺,寺前古碑字迹泐灭,其背则嶒崚依旧,因有感以咏之
偶入市喧裏,峨然见梵林。
残碑半磨灭,坚石自崎嵚。
岂必问身世,已堪知本心。
嶒崚终不改,深契在于今。
丁酉六月廿三越秀公园与清容听雨明城墙下有怀
清游初值雨,引避向山亭。
急霤催林籁,浮岚入薄暝。
叶垂一池碧,苔掩半城青。
无语对寒晚,萧骚湿可听。
(年7月16日摄于广州越秀公园明城墙遗址)
丁酉六月廿五携妻登舟游珠江上,江船摇曳,清容亦时时睡,余因慨然有感口占
轻舟浮粤海,欣慨倍交心。
江火多情照,旅尘随意侵。
一涯方恍惚,满郭已霖霪。
闲凭雨窗睡,忽然忘古今。
丁酉夏末与清容归建平叶柏寿娘家赏花消夏偶成
携妻归外家。索寞度生涯。
残月衔晨岭,横雲接暮霞。
初疑*蕊发,已是翠阴斜。
日日瓜棚下,倚凉听落花。
(年8月18日摄于辽宁建平叶柏寿镇万寿村)
丁酉至日临考咏怀
大考随冬至,寒斋日以颓。
年华既如迈,人事亦相催。
心自葭灰落,身同萍梗回。
终风凄欲滞,霜雪满条枚。
其二
霜条敷肃气,颓日迫天西。
雲冻鸟声噤,林空树影低。
虺隤乘病马,偃蹇度山蹊。
犹自立盐阪,长风为我嘶。
卷五七言律诗(四十八首选十八首)
丁酉三月十八与曲君芳仪往观昆曲《桃花扇》,及至史忠正公讳可法沈江一折,怆然欲涕,因思明季诸事有感而作
雅奏留雲曲一终。旧朝新恨自填胸。
五人寒冢偶曾谒,十日空城宁有踪。
荏苒华年怅红雨,依稀槐梦吊青松。
春心吹尽奈春老,更是团圆纸上逢。
案:余高三时偶读扬州十日记,浸至夤夜,拊膺太息,不觉涕下,时月凉如水,余耿耿不寐久之。甲午年夏,余游姑苏,自虎丘山入城,道中偶见五人墓,辄忆少时所读之五人墓碑记,怅然不能自已,盖亦天缘也与?
又案:皇明崇祯十七年甲申三月十九日,帝殉国于煤山之下。适值三月十九,是夜写就此诗,谨祭甲申之变三百七十三年。
丁酉七月初五余随清容自建平叶柏寿返京道中读《热河志》四库提要有感而作
负笈年来耽客尘。偶游燕赵暂精神。
山川清景参寻久,邻曲素心言笑频。
岁近三秋堪避暑,路遥千里讵逃秦。
聊翻一卷热河志,王囿依稀据要津。
案:建平者,热河故地也。
丁酉七月十二送清容报到,众皆开学,余独失学,因怆然有怀而作
才疏志大一酸儒。学问功名我独无。
肯凭渔樵空濯足,宁随鸾凤暂栖梧。
东西南北之人也,将相王侯有种乎。
偃蹇不知谁与诉,寒鸣唧啧满门衢。
(年11月18日摄于北大未名湖)
丁酉秋初偶闻清容告余以鬓添二毛事,为余揠得白发一根,因怃然咏之,兼作北社社课
客中鬓角渐星星。疏索不如层网婴。
欲濯霜丝认清浊,乃知天咫纵公卿。
忍看潘岳拜尘老,愧对龙山侧帽轻。
此日抽簪一孤啸,寒檠鹿帻照平生。
宛东堂主人侯概之:近体……俱见精熟,工于造句。
拟过当涂太白墓
曾随轻棹过巢湖,一望澄鲜入画图。
山似马鞍多嵂崒,江横牛渚半萦纡。
迢遥十里欲悬剑,零落群芳悲失途。
太白吟*招不得,霜风瑟瑟满平芜。
丁酉八月十三喜闻郭君雲翼渡海归国步雲翼《丙申初度将赴日访学用简斋韵赋此留别诸子》诗韵遥有此寄
鲸客东还愧昨非。酒心诗债两常违。
年来坎壈吟*老,别后渺茫音信微。
故国应消辽鹤恨,新醅肯唤剡溪归。
独开小筑人何处,三径萋迷满水衣。
自注:
去岁雲翼东渡扶桑,余因许以酬和事,然沈想不谐,惭怍久之,今闻雲翼归国,余亦欣忭殊甚,几欲沽酒相邀,惜不获已,遂偶成四韵焉。
丁酉八月廿五抱寒独坐有感
苍凉天气意常殚。小坐枯窗眉暂宽。
淡日凄迷悬一角,低雲溟漠黯重峦。
僵眠每怪袁公死,敝袷多悲范叔寒。
辛苦何劳谢家絮,半生骚屑已磐磐。
无题
秋晚林疏起乱鸦。汹溶朱紫满京华。
遗贤指日嗟何丧,积阻过都怨有加。
谁信厉王能弭谤,敢随渔父趁浮槎。
失期青鸟如重到,玉辇回天是汉家。
丁酉重阳节前登高再吊先外大父、外大母用旧韵
深秋意绪讵能瘳。一片残阳天际浮。
雁趁风霜渐南度,事如江水已东流。
颓龄菊酒两难制,逝物彭殇俱不侔。
西瞩故园雲万里,寒声招梦到蒿丘。
潘拜石静如:矜心作态的痕迹太明显。
张一南:律……得体,令人感喟,律笔尤健。
闫翥骐:整体很稳健。颔联甚好,是老杜风味。颈联略感合掌,句法过于整齐,略乏变化。如颈联能出老杜变化,则上上矣。
(年10月22日摄于故宫午门)
丁酉九月初十送清容赴鸿胪寺奏曲久去未归怃然有怀
送君结驷谒公侯。独立郊原望御沟。
歌动紫宸倾万国,诗题红叶渐三秋。
深深宫苑归无信,草草生涯恨未休。
欲遣青鸾飞不到,都门晻蔼暮雲浮。
自题小像口占
平生底事解愁襟。琴上无弦费苦吟。
带雪嶙峋剩诗骨,挑灯萧瑟一书淫。
谁凭格律拘人手,自有歌行写我心。
山雨诚能恣高卧,九州忍看百年沉。
立冬
衰飒门庭未已哀。解颐犹自借新醅。
台城有日宴金谷,郊庙无人祭马嵬。
燕雀渡江才化蛤,螣蛇乘雾欲成灰。
可能袖手看何事,隐隐风雲动草莱。
案:古语谓寒露时雀入大水为蛤,又谓立冬时雉入大水为蜃。高诱注云:蜃,大蛤也。
答谭君悦泽问
每因国事费词章。曷不韬光慎舍藏?
自作聪明抉昏聩,妄追元白拟张王。
微言讵敢齐物论,直谏谁辞攀槛郎。
曳尾淈泥终未学,隔江渔父櫂沧浪。
(年7月11日摄于湖北秭归屈原祠)
题斯文会